高效安全的信息渠道是影响政府决策及对地方控制的重要因素。为了更好地控制东北边疆地区，清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构建黑龙江地区信息渠道。这一过程可分为两个时期：清初至19世纪末，清政府在承明制基础上，按照政权发展需要不断完善中枢信息传递机构和地方驿传系统；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先进的交通方式和通讯方式进入中国，引发黑龙江地区信息渠道近代化变革。

　　清代黑龙江地区的信息渠道在雅克萨之战后基本成型，由处于中枢的兵部车驾清吏司、奏事处、捷报处和黑龙江地区驿传体系组成。车驾清吏司负责“凡置邮曰驿、曰站、曰塘、曰台、曰所、曰铺，驰驿者验邮符，泄匿稽留者论如法”。具体而言，车驾清吏司的职能是收发火牌和堪合，制定驿站管理和传递文书的规则。奏事处有内外之分，外奏事处在宫门处接折，交给内奏事处，然后由内奏事处呈递至皇帝。除奏事处与地方官员经驿传系统传递的奏折外，还设有捷报处，“掌接驰奏之折而递于宫门，凡军机处寄信、批折皆加封而交发焉”。经驿道传递的地方官员的奏折，在捷报处勘验传递情况（如是否绕道绕驿），随后转递奏事处。皇帝批复或中枢决策，由军机处发给捷报处，再由捷报处加封后送往驿站，传递给地方官员。

　　黑龙江地区最早的驿道建于金代，根据《金史·太宗本纪》记载，天会二年春正月丁丑，始自京师至南京，每五十里置驿。清代黑龙江地区最早修建的两条驿道是在顺治时期，以宁古塔为北端，分别至鹦哥关和吉林乌拉。康熙二十二年（1683），为抵御沙俄入侵东北，清政府设立黑龙江将军，并设置驿站，增派站丁，“自黑龙江（城） 至乌喇置十驿，驿夫五十人，遇有警急，乘蒙古马疾驰，寻常事宜，则循十驿以行”。康熙二十四年，清政府决定设立由吉林至茂兴，经卜奎、墨尔根，终点为瑷珲的驿路，其间设驿站十九个。雍正时期，清政府又先后修建了墨尔根至雅克萨驿道、索伦村至瑷珲城驿道、卜奎至呼伦贝尔驿道、乌兰诺尔至呼兰驿道等，并在黑龙江城、卜奎城附近增加边防卡伦。这些措施除加强了边疆防务外，还增强了黑龙江将军与所属副都统衙门之间的联系。为了加强与盛京和京师的联系，清政府还在黑龙江地区修建了五条连接京师的驿道即瑷珲至京师驿道、卜奎至京师驿道、珠克特依至京师驿道、草地至京师辅助驿道和茂兴至法库门驿道。这些驿道构成了清代黑龙江地区的信息传递网络，该网络与吉林城和盛京相连，保证了清政府政令通达。

　　清末黑龙江地区的信息交流以机器印刷品、近代通讯与交通等技术性手段为媒介。雅克萨之战后，黑龙江地区社会相对稳定，驿站管理松弛。及至清末，黑龙江地区人口激增、战事频发，驿站问题凸显，如官兵骚扰驿站、驿站官员贪腐、传递文报经常被拆、信息传递手段落后等。这些都导致了黑龙江地区驿传体系效率降低，不利于维护边疆安全。日俄战争后，齐齐哈尔设立了黑龙江地区第一个文报局，驿站则开始分阶段裁撤，黑龙江地区近代邮政业出现。

　　新的交通方式和新的信息传递方式将驿传系统推向终结。与驿传系统相比，铁路在人员物资运输方面占据绝对优势。中东铁路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开工，光绪二十九年七月正式通车运营。中东铁路建成后，大量资本注入，商贸发展迅速，三十多个国家在黑龙江地区设立领事馆和银行。黑龙江地区的发展以铁路为依托，以商贸为中介开埠，近代电报事业随之兴起。光绪十一年，黑龙江地区铺设奉天至珲春的电报线；光绪十三年，铺设吉林至大黑河屯的电报线；光绪三十二年，大面积铺设电报网络，覆盖哈尔滨、齐齐哈尔、呼兰、绥化、巴彦、瑷珲、海兰泡、克山等地。此后，在黑龙江地区，电报开始逐渐取代驿传系统成为紧急军务和要务的传递手段。日俄战争后，日本获得了东清铁路宽城子至旅顺段，并将其建设成为南满铁路，控制了南满铁路界内的所有电报线路。东北地区信息渠道不再完全掌握在清政府手中。

　　正如邓小南指出的，信息渠道中信息的流向与关键节点信息的处理体现出政治秩序与权力格局。清末黑龙江地区信息渠道呈现如下特点。第一，新旧方式并存，近代化趋势显著。甲午战争前，黑龙江地区就已开始铺设电报线路。光绪三十二年，黑龙江地区开始设立文报局，逐步过渡到近代邮政体系。同时，旧的驿传系统让位于铁路、公路等近代交通方式。新旧更替并非一日完成，旧的驿传系统与新的通信网络在清末更多的是互相补充的关系。第二，灵活变通，信息传递效率大幅提高。关于信息传递时限，乾隆十六年（1751）清政府规定，黑龙江地区公文驰递日行不得少于三站，黑龙江将军递交题本至京师的日期不得多于十八日。总理衙门成立后，《钦定大清会典》规定了公文传递的规则，“遇电奏到，则讯译以递军机处，进呈御览……遇有紧要公事应奏闻者，准由电线径达本衙门代奏”。中日甲午战争中，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于光绪二十年八月二十三日电奏日军兵进鸭绿江，八月二十四日总理衙门下令，命其集结兵力。两日内就完成了重要军务信息往返，这是传统驿传系统无法实现的。第三，部分信息渠道管控权被列强攫取。虽文报局和邮政局都由黑龙江地方政府掌管，但俄国攫取中东铁路的控制权及日俄战争后日本对南满铁路区域电线的控制，导致了清末黑龙江地区信息渠道在一定程度上被列强控制。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