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美军作战理论花样不断翻新，接连推出“全球一体化作战”“多域作战”“分布式作战”“马赛克战”等一系列新概念，作战概念由此逐渐成为军事理论研究的一个热词。但对于什么是作战概念，人们往往莫衷一是，认识并不统一，甚至产生理解上的偏差。当前，很有必要就美军作战概念的本质内涵、发展演化、功能作用等进行深入系统解读。

　　以官方文件形式发布作战构想

　　美军认为，概念是对一个观点的见解或陈述，说明应该如何完成某事。从美军现已公开的各种概念来看，其表现形式都是一份份完整的文件。美联合参谋部、陆军、空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等均各自编制指令文件，规定了各级职能机构在概念开发全过程中的职责，全周期指导作战概念的开发、实验、评估和运用。每个概念，不仅有规范的格式和内容要素，而且需要经过官方审查批准。2016年发布的美参联会主席指令CJCSI 3010.02E《联合概念开发和执行指导》，规范的联合概念开发流程包括制定开发计划、研究和撰写、评估、协调和批准四个步骤，概念典型架构包括摘要、引言、未来安全环境、军事挑战、中心思想和支撑思想、概念必需能力、风险，以及术语表和参考文献等内容，明确了国防部内部指导概念开发的权限：联合作战顶层概念由参联会主席批准，所有其他联合概念由参联会副主席批准。

　　需要指出的是，就美军的某一概念而言，可以提炼出一个关键词，如《联合作战顶层概念：2020年联合部队》中提出“全球一体化作战”；也可以没有关键词，如《信息环境中作战联合概念》；还可以直接以关键词命名概念，如《联合作战进入概念》。无论如何，概念是指整个文本所描述的系统化内容。可见，美军概念的本质，就是陈述组织理念与思想、指导未来部队发展的前瞻性文件，不能狭义地将其理解成是一个术语。

　　从构想到概念演进更加贴近作战

　　美军开发作战概念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最初，美军使用的单词是“构想”（vision）。美学者认为，“构想”类的文件源于20世纪80年代的总体质量管理运动，通过“构想”表述有关自我身份、目标和方向方面的信息，能揭示该组织的根本信条和意图。1990年6月，空军发表白皮书《全球到达，全球力量》，尽管当时不称“构想”，但实质上拉开了美军开发作战概念的序幕。1996年美参联会发布《2010年联合构想》，陆军、海军和空军随之发表自己的构想。2000年5月，以美参联会更新的《2020年联合构想》为先导，各军种相继发表本军种2020年构想。这个阶段，美军的作战概念注重展示团体文化和远景设计。

　　进入21世纪之后，美军作战概念分类逐步细化，作战概念体系逐步丰富完善。早在1997年美军就出台文件，强调开发“概念”来支撑“构想”。美军在2003年公布《联合作战概念》，使用了“概念”（concept）一词替代“构想”（vision）。2005年《联合作战顶层概念》2.0版出现“顶层概念”（Capstone Concept），反映出美军在概念开发上的明显变化，显示出分层发展的趋势。此后，美军陆续公布和更新了一系列概念文件，基本没有再使用“构想”（vision）一词。近年来，美军概念体系日趋丰富和完善，概念开发愈加活跃、新概念更加贴近作战，且迭代更新很快。如，美参联会继2003年发布《联合作战概念》后，2005年、2009年相继推出联合作战顶层概念2.0、3.0版本，2012年发布了《联合作战顶层概念：2020年联合部队》。

　　新概念引导部队未来能力建设

　　从近年来美军作战概念开发情况看，根本动因是美军现有方法和能力难以应对未来挑战。美军将概念开发纳入战略规划系统，是部队发展的组成部分，通过概念明确达成规定目标或应对未来挑战所需的能力。美军的作战概念，一般是聚焦特定作战对象，首先从分析未来复杂环境和确认军事挑战入手，注重在组织理念和思想层面创新，合理设想部队能力需求，提出框架性、方向性的问题解决方案。因此，美军的作战概念具备设计未来作战、牵引部队发展两大功能，但主要用于引导军队的能力建设。值得关注的是，美军现着手瞄准2035年更新联合作战顶层概念，开始由基于能力向基于威胁或挑战转变。

　　尽管美军强调联合概念一旦获得批准，就用于指导未来部队的发展，但作战概念提出的新理念、原则和方法等内容不能直接进入作战条令。美军认为，作战概念提出有价值但尚未证实的思想，不具有权威性，只有结合现有能力和军事实践并获得机构认可后，其合理的要素才有可能纳入作战条令。通过一系列的评估、实验、论证、演习，识别面向未来作战的能力需求，分析当前能力缺口，制定能力发展举措，形成能力发展的相关政策，从条令、编制、训练、装备、领导力与教育、人员、设施等方面，有助于塑造面向未来作战需求的作战能力。

　　搭建联合顶层概念统领的概念体系

　　美军坚持体系化推进作战概念开发，把作战概念作为落实国家军事战略的抓手。从已公开的概念资料看，美军联合参谋部、陆军、海军、空军和海军陆战队等各自概念体系的构成有所不同。CJCSI 3010.02E将联合概念分为三类：联合作战顶层概念、联合行动概念和支撑性联合概念。参考这一分类标准，美军的概念按照聚焦军事问题的层次和范围，大致可分为三个层次。

　　一是顶层概念。除了联合作战顶层概念，各军种或特定领域也有顶层概念，用以阐述联合部队、各军种和相关战略层面作战新理念及能力需求。

　　二是行动概念。包括一系列联合行动概念和军种（或跨军种）行动概念，用以阐述联合部队、军种或多军种完整实施某特定作战行动的新方法，以及实施作战所需能力。

　　三是支撑概念。这类概念是对上位作战概念及作战能力需求的深化和细化。有些支撑概念是特别针对某一上位作战概念，如由“空海一体战”更名的《全球公域进入与机动联合概念》，就从属于《联合作战进入概念》；有些支撑概念则是在特定领域、功能或环境方面支持多个上位作战概念，如各种功能概念、保障概念等。

　　目前，美军仍在持续致力搭建以联合作战顶层概念为统领的概念体系架构，目的就是通过这一体系，把国家战略指导落实为面向各类作战行动的联合能力、军种能力、兵种能力。其中，联合作战顶层概念，描述的是参联会主席关于联合部队如何应对严峻挑战来保卫国家的构想，旨在架起一座桥梁，将新的战略指南与其他联合概念、军种概念、部队发展指导以及后续作战条令联系起来。对此，既要客观看待美军积极开发作战概念的已有成果，也要辩证认识从中反映出的其自身固有特点。譬如，美军也承认：从理论上讲，军种概念源于联合概念，它们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而在实践中，各军种要解决的最主要问题是怎样和谐共存。

　　（作者单位：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