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利亚是苏联著名的心理语言学家，在苏联心理语言学建立和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被认为是心理语言学的奠基人之一。他奠定了苏联心理语言学的神经研究方向，基于他的理论，俄罗斯学者谢多夫在2007年正式为神经心理语言学作专业术语定名，旨在解决言语理解和生成、言语交际的神经机制问题。鲁利亚和列昂季耶夫同为维果茨基的学生，三人将苏联心理语言学研究推向世界先进行列，创建了举世瞩目的“维—列—鲁”心理语言学派。鲁利亚一生发表论文300余篇，专著30多部。《外伤失语症》《人的高级皮层功能及其在大脑局部损伤后遭受的破坏》《大脑和心理过程》《神经心理学基础》《神经语言学的基本问题》等在世界心理学界和语言学界产生巨大反响。鲁利亚的多部著作被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范围内多次再版。《语言与意识》是其理论的集大成之作，详细论证了意识的言语基础，对言语在形成人的意识中的作用进行了深入探讨，提供了研究语言与意识关系问题的一个新视角。他的思想对汉语的认知研究十分有益，对汉语的认知加工有指导意义，有助于我国心理语言学的发展。

　　自成一体创建俄罗斯神经心理语言学

　　从严格意义上讲，是鲁利亚率先在苏联创立神经心理语言学。这是一门横跨神经学、心理学和语言学，探讨语言与大脑关系的交叉学科。该学科立足于苏联心理学的著名文化历史理论，研究语言的符号形式和神经机制。在鲁利亚的理论里，语言是在社会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编码系统。这一编码系统有着自身独特的结构和逻辑，在语音、词汇、词法、句法、语义等子范畴均可开展神经、心理机制的研究。语言系统附着在大脑中，是生物进化的产物，但有自身特殊性。神经心理语言学主要立足于语言加工的基本环节，挖掘语言表达所需的基本要素，探讨大脑不同部位在语言加工时发挥的作用。它致力于探讨语言的神经机制，将语言系统置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大背景下，认为语言在社会活动中才能习得。鲁利亚认为，人的语言作为高级心理机能随人类文化历史发展而发展。从宏观来看，语言能力根植于社会活动。语言加工机制是人视觉信息加工系统的进化延伸，其产生是人类进化的附加品，是非语言神经机制影响语言功能的结果，这证明了语言能力具有社会体验性。

　　鲁利亚、维果茨基和列昂季耶夫共同提出了心理学中的“文化历史发展理论”，在语言学中也有广泛应用。现在，心理语言学反对将意识排除在心理研究之外，力主探讨意识，研究人类语言的高级心理机能。人在高级心理过程中使用语言来表达，增强了人的意识的作用，使低级心理活动向高级心理活动不断转化。语言符号的发生、发展是一种由外向内的过程。语言是一种社会交际的手段，在社会生活中形成，然后变成个人交流的手段。鲁利亚一生都在论证人类的高级心理机能发展的原因、动力、结构和发展过程，为意识的研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独辟蹊径有机融合语言与意识研究

　　在心理学发展史上，由于指导观点和研究方法的局限，传统心理学对意识的研究一直存有争议，行为主义对意识研究的排斥在当时欧美心理学界十分盛行，语言意识的探索渠道和方法一直未有一致定论。鲁利亚坚持主张意识是人在社会活动之前对活动结果的反映，是对客观事物的反映，是人高级心理机能的一个子系统。必须承认，意识对人的活动有调节作用，与社会活动紧密相关。这种通过活动来研究意识的观点就是苏联言语活动论（心理语言学）有别于传统心理学的主要元素。他纠正了行为主义将意识排斥在心理学研究之外的错误，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难能可贵。

　　他既注重研究高级心理机能发生、发展的历史条件，又竭力通过实验的方法研究意识。鲁利亚认为，意识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不能直接被观察到，这阻碍了人对意识的科学分析。他认为解决这一问题要依靠联想实验，这是建构、评价语言语义场的最佳方案。联想实验的核心就是给受试特定词汇，收集其脑中最先浮现的词汇。他认为，联想实验绝不是偶然的、不确定的，完全可以展现人的外部联想和内部联想。这里的外部联想就是词汇之间的外部关联性，从直观情景中可以获得，例如“猫”和“老鼠”、“房子”和“房盖”、“狗”和“尾巴”等词之间的联想，就是视觉感受或视觉映像作用产生的联想。而内部联想需要人以逻辑推理和思维将事物在人脑中范畴化后做出，例如“狗”和“动物”、“桌子”和“家具”、“橡树”和“树”等词引发的联想。心理学里将内部联想归结为相似联想和对立联想两类。鲁利亚已经意识到在人的意识里分布着生活活动中各种不同的事件，还意识到这些事件背后的时间、空间和因果等关系。他提出刺激词所引发的联想词一定是人意识中与该词在某种关系上最接近的语汇。换言之，这些词与意识内容的关系最紧密。

　　在他看来，语言与意识的活动是一种科学的结构，其中蕴含着意识结构基于联想关系的建模。联想实验获取的数据能够补充语言承载者言语的观察结果。联想实验的方法不断升华完善，成为展现人联想自身及其策略的最佳方式。

　　贡献瞩目推动现代认知科学范式完善

　　后来，莫斯科心理语言学派据此提出了“语言意识”理论。语言意识是认知的构成要素，言语活动的主导机制是认知意识的一种，保障了言语活动的具体操作。言语活动自身是人交际活动的构成部分，与人的语言意识密切相关。语言意识是人脑范畴化的产物。人对事物的分类是产生联想的基础。联想是对语言意识的最直接反映。“语言意识”现在已经成为心理语言学界最热门的一个核心术语。“语言”和“意识”两个术语的结合把语言学和心理学两个学科紧密结合起来，促进了现代认知科学范式的发展和进步。

　　鲁利亚是20世纪全世界公认的心理学大师，其所创立的俄罗斯心理语言学派在学界独树一帜，其理论在许多方面具有超前性，为世界心理学、语言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阐释他的语言学思想和研究方法，论述其理论对我国认知科学研究大有裨益。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俄汉文学叙事话语指称交际模式研究”（17BYY00196）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俄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