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颂科学人生——中关村诗社诗词选》（高等教育出版社2022年版）汇集了几十位在数理化天地生及技术工程等领域长期工作的院士、教授、研究员、高级工程师等专家学者创作的近四百首诗歌。这些诗歌抒发了科学家的诗情，表现出他们对党、祖国、人民的热爱，记述了祖国的科技成就和科学家们的科研历程、人生感悟，此外还有寄情于神州山水、怀念故友亲朋的作品等。科学家们以其学识和灵感，在抽象思维与形象思维之间灵巧切换，尽情展示了科学与文学相结合的独特魅力。这本诗词选为我们全方位了解、认识科学家这一群体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

　　诵读这些诗词作品，我在感动之余也感慨万千，惊叹于这样一大批重要的科学家，有着如此丰富的精神生活和深厚的人文情怀。学界常说，人文学者应该懂一点科学知识，而自然科学家应该有人文积淀。这本诗词选的作者群体就是中国的硅谷——中关村的科学家们。诵读这些诗词作品，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增加了对科学家多彩人生的敬佩与羡慕。

　　这些诗词记录了科学家的理想、工作和生活，他们赞美身边的榜样，如邓稼先、郭永怀、钱学森、叶渚沛等前辈。他们自己也是日夜在枯燥的实验室里工作，胸怀壮志豪情：“学海书山望顶峰，云雾迷蒙，草木葱茏。雄鹰搏击笑长空，苦在其中，乐在其中。”（余德浩《一剪梅·人生》）作者中有很多是闻名遐迩的院士，还有许多在各方面作出卓越贡献的科学家，他们四海为家，哪里需要哪里去，风餐露宿为国家。正如诗中所记：“驼铃响彻暮云霞，古国楼兰觅店家。铁马冰河千万里，轻蹄踏月笑天涯。”（李飞《穿越塔里木》）“荒漠有尘沙，也有云霞。伊人一别隔天涯。征赴国防机密任，奉献芳华。”（林平《浪淘沙·我和我的祖国》）为了国家项目，“艳丽花冠映夕阳，喇叭吹奏醉勤娘。天当被，地为床，竹韵松风伴梦乡”（余德浩《渔歌子·咏牵牛花》）；甚至“埋名隐姓丰碑在，报国离家志士多。莫道楼兰丝路远，胡杨古道唱新歌”（余德浩《罗布泊》）。

　　想当年，他们奔赴遥远而艰苦的工作地点，与家人联系只有靠书信：“月照家书纸更凉。三页文章，千页情长。春风醉我梦潇湘。山正苍苍，水正茫茫。何日归来抚断墙。江畔垂杨，湖畔鸳鸯。天涯孤旅愿难偿。眉上秋霜，脸泪几行。”（胡非《一剪梅·乡恋》）这部分作品读来可谓感人至深。在艰苦的环境中，他们依旧保持乐观的精神，即使到了晚年，应邀参加在天安门举行的建党百年庆祝活动时，他们想的依旧还是：“初心勿忘勤求索，使命长铭奋远征。建业创新人不老，葵花向日看旗旌。”（袁亚湘《庆祝建党百年》）一种纵马扬鞭再出发的情怀跃然纸上。

　　他们对于下一代也是充满殷殷期许：“村里稚声扬，天与吾商？可心有了小姑娘。细语呢喃呼爹妈，喜乐无疆。翘首眺南邦，攻读临窗，江边城邑育新凰。几度秋风来去也，浩宇飞翔。”（赵扬《浪淘沙·示丹儿》）让后代能够像自己一样为国为民，为中华腾飞作贡献，这些好诗好词，读来让人感慨万端。“老来思效力，拾遗补缺处。幸今未甚衰，尚可展平素。联合众老年，四化欣共赴。诗社聚群英，同心相扶助。老境甘淡泊，乐此诗情富。”（孙克定《八十自咏》）荣休以后，依旧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还惦念着为国效力、为民贡献。这样的豪情壮志，实在令人钦佩不已。

　　在艺术上，这些诗词既铿锵有力又情深意长，感情细腻，读来感人至深。新诗、旧体诗相得益彰，在抒情方面细致入微。如：“数尺芳心漫展空，农家万户尽生风。生来躯干唯高直，羞脸低头不较功。”（曾庆存《芭蕉赞》）咏物抒怀，意在其中。又如：“心若飞鸿入碧天，庄生梦蝶现身边。钟情公子遭劫难，幻象佳人雾缈然。思往事，叹无眠。才学运命两相煎。词风语韵堪为用，远瞩高瞻度大千。”（张谦《鹧鸪天〈读纳兰词〉》）诗人读诗词，别有感悟与寄托。这些科学家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诗人，然而却写出了天地间最为壮美的诗歌，正如蒋明谦院士诗中所言：“我非文士少诗才，鬓发如霜感旧怀。春梦无痕鸿爪在，长留轨迹照从来。”（蒋明谦《感怀》）何祚庥自言：“冥然一顽石，不才去‘画虫’，毁誉任评说，管它东西中。”（何祚庥《自嘲》）晚年的丁夏畦在诗中这样说：“城西卧病叹今生，往事如烟道不清。但剩平安心一片，遥看天际数峰青。”（丁夏畦《病中吟》）

　　新诗中也有许多作品朗朗上口、慨当以慷，读来激情澎湃、斗志昂扬。如：“我骄傲，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爱看长城扬起手臂，把通信卫星送上蓝天，我爱听黄河汹涌澎湃，高奏起新征程上的战歌。叮咚的驼铃，让丝绸之路蜿蜒不断。青青的绿草，掩盖了荒凉的戈壁沙漠。长江的碧波，把五彩的音符撒向八方，黄山的云峰，俯瞰着历史的风狂雨落。”（白彤霞《我是中国人》）气象万千，意境深远。又如：“生命，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河流。从起点到终点，有数不尽的河汊和港口。也许那沉沉暗夜，我们在礁丛中，迷失路径，也许，那离离白昼，我们在花丛中，徘徊停留……有多少美丽的漩涡留在身后，啊，河流，当你负载着我们滔滔地汇入大海，沙滩上为什么潮起潮落，总也没有，平静的时候。”（郭曰方《生命，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河流》）这是终极之问，也是人生的感叹。一代人抒写一代人的历史，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奉献，真实的人生没有平静的时候。他们为国家尽心尽力，为人民无私奉献，他们无愧无悔。

　　中关村诗社成立于1989年，由中国科学院的一些院士和科技工作者自发组建。30多年来，他们在科研工作之余，创作了大量充满科学和人文精神、题材丰富、体裁多样的诗词歌赋，其中有古体诗、现代诗，还有多语种的外文诗和翻译诗。

　　这是一本用科学人生成就的诗词集，在他们的作品中，绝没有见花落泪、无病呻吟、故作高深，而是激情满怀、直抒胸臆、言简意赅、主题鲜明，少了扭扭捏捏、无的放矢，多了实事求是、宽广刚强。他们的诗歌是当前诗坛上的别样风采。

　　在这部诗词选中，他们讴歌党和祖国，赞扬中华民族，崇尚民族英雄，爱我中华，寄情山河，不忘初心，无私奉献。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们作为科学家的坚强意志、激情洋溢的赤子之心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坚强决心。《尚书·舜典》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这些作品是他们在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之后的情感抒发，是荡漾着科技人大爱无疆的心灵之声。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