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把握时代发展新趋势和实践发展新要求，创造性提出了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概念，赋予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新的时代内涵，为我国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提供了科学指引。近年来，作为一种变革性的人机交互技术，脑机接口的技术成熟度和产业化水平不断提高，成为主要大国竞相布局的未来产业。为抢占这一新质生产力的制高点，把握脑机接口的大国博弈主动权，必须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论述为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找准脑机接口加速形成新质生产力的路径。
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重大创新
第一，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是对古典政治经济学“劳动生产力”的超越，是新质生产力的魂脉。生产力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体系的重要方面，是历史唯物主义最根本的理论基石。根据对近代西方资本主义机械化和电气化的历史和实践的认识，马克思批判了李斯特等人的生产力学说，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结构性和历史性阐释中，分析了生产力的科学内涵、系统构成、发展动力，阐明了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一般关系，论证了生产力在社会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及其与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实现了对古典政治经济学“劳动生产力”概念的变革式发展与深化。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习近平总书记从新时代的历史方位和世界大变局的复杂环境出发，面对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崇高使命，以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为魂脉，深刻分析了新一轮科技革命、产业变革、生产力飞跃、中国式现代化和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以原创性理论贡献，开辟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新境界。
第二，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时代化的最新成果。马克思关注的生产力主要是第一次产业革命和第二次产业革命早期的生产力，马克思去世后，汽车、石化、钢铁等产业进入到爆发性增长阶段，利用科技创新提高竞争优势日益成为资本家的重要选择。20世纪中叶，人类进入大科学时代和信息化发展新阶段，科技对经济的引领和支撑作用进一步增强，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周期日益缩短，生产要素得到了创新性配置，产业在不断地转型升级。这一时期的先进生产力越来越具有明显的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的“三高”特征，以及知识密集和创新密集的创新特点。亨利·福特的“不创新，就灭亡”得到更加广泛的认同。21世纪，在以人工智能为领头雁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推动下，数据成为新的生产要素，数字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使人类迈进了人、机、物三元融合的“新世界”。脑机接口作为人机交互技术的最高形态，不仅是人、机、物三元融合的桥梁，还是新世界演化发展的加速器。与此同时，新能源、新材料、量子科技、前沿生物技术等领域的颠覆性创新，使得当今世界的先进生产力具有更加显著的“三高”特征和创新特点。新时代需要新的生产力理论。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洞察了21世纪先进生产力的新特点，突破了传统生产力理论主要关注资本、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等要素的局限性，将知识、技术、信息、数据等新要素纳入生产资料范畴，强调了创新的主导作用，创造性地提出了新质生产力，赋予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新的时代内涵。
第三，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主要依靠要素驱动、投资规模驱动，推动经济增长和规模扩张，虽然快速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由于粗放型的发展方式，大多数产业处在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经济存在明显的大而不强和快而不优等问题。面对日益严峻的资源环境压力和人口红利消失的挑战，我国必须摆脱传统的经济增长方式和生产力发展路径，走以创新驱动发展为主的新路，把高质量发展作为新时代的硬道理。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高质量发展需要新的生产力理论来指导。虽然马克思曾经明确指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但马克思关注的是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一般关系。事实上，科学只是潜在的生产力，需要转化为直接和现实的生产力。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科技成果只有……完成从科学研究、实验开发、推广应用的三级跳，才能真正实现创新价值、实现创新驱动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质生产力基本内涵的阐释——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科技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过程，也涵盖了熊彼特的创新内涵——建立一种新生产函数（生产要素重新组合）。作为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新发展，习近平总书记立足中国式现代化和高质量发展的实践创新，强调新质生产力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关键在质优，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论述，是源于实践创新的理论创新，他以海纳百川的开放胸襟和宽广的理论视野，拓宽和深化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并将其提升到中国化的新高度。
脑机接口是影响世界格局的颠覆性技术和新质生产力
作为前沿性、颠覆性技术，脑机接口是在大脑与外部设备之间建立直接信息通路，实现脑与设备的信息交换的新兴技术。近年来，脑机接口的技术成熟度不断提高，已成为主要大国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打造竞争新优势的未来产业领域。
第一，脑机接口是突破与拓展人、机、物界限的前沿和颠覆性技术。脑机接口综合了脑科学、人工智能等多个领域的最先进理论与前沿技术，是神经工程领域最活跃的前沿研究方向。脑机接口通过利用脑科学原理机制，可以实现对人体中枢神经系统功能的修复增强甚至补充替代，是脑科学基础研究的重要应用出口。同时，脑机接口是连接生物智能与人工智能的直接桥梁，是连接数字虚拟世界和现实物理世界的核心基础支撑技术之一。伴随移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物理空间（物）、社会空间（人）和数字空间（机）开始交融，脑机接口是推动人、机、物三元融合的世界深度演化的加速器。同时，其与量子计算、云计算、大数据等信息通信技术的结合，将成为各领域新的重要研究方向。因此，脑机接口不仅是当前科学研究的最前沿领域，同时也推动着人工智能和脑科学等相关重要领域的创新发展和应用。
第二，脑机接口应用前景广泛，对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价值。当前，脑机接口最为热门的应用场景是医疗领域，对于治疗神经功能损伤引发的疾病具有重要价值。该技术不仅对于下肢康复患者、脊髓损伤患者，甚至对渐冻症、抑郁症、癫痫、阿尔茨海默病等疾病患者都有相应的应用场景。此外，在VR/AR、游戏娱乐、教育科技以及智能家居等多个商业化领域，脑机接口也展现出巨大的市场潜力和应用前景。根据Mordor Intelligence的预测，2024年全球脑机接口市场规模将达20亿美元，2029年将达32.5亿美元，在预测期内（2024—2029年）复合年增长率为10.29%。近年来，脑机接口还逐渐在航天等领域展现了重要价值。例如，脑机接口空间适应性测试已在神舟系列载人飞行航天任务中得到成功验证，未来有望为航天员舱外作业提供第三只手，为深远空探测任务提供技术保障。由此可见，脑机接口已为诸多应用场景提供了新技术思路与解决方案，亦将在更多领域产生重要影响，是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
第三，脑机接口作为重要的颠覆性技术，是大国竞争的重要领域。顶级期刊《科学》杂志预测，脑机接口的发展必将成为未来影响世界经济周期的重要变量之一，也是影响未来世界经济格局的重要因素。由于脑机接口是新兴产业，各国在核心技术及市场拓展等方面尚未拉开巨大差距（部分核心技术专利仍掌握在美西方国家手中），主要国家为此展开了白热化竞争。美西方国家大多在2013年之后，进一步加大了政策支持力度。2013年4月，奥巴马政府宣布了“脑计划”（BRAIN Initiative）。2018年11月，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宣布加大对“脑计划”研究项目的投资，投入2.2亿美元用于200个新项目，其中包括各种脑部疾病的检测和治疗、无创脑机接口和无创脑刺激装置等。我国在2016年启动了中国脑计划。近年来，工信部也将脑机接口列为未来产业发展的重要突破点。鉴于脑机接口技术的重要战略价值，美国商务部已将其纳入对华关键技术和相关产品的出口管制体系，我国脑机接口技术研究面临重大挑战。
加快发展“脑机接口”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路径
脑机接口是人机交互的最高形态，是能够实现所谓“意念”控制的颠覆性技术，是“未来产业”、新质生产力的典型代表。现阶段是我国脑机接口领域加速产业化进程、引领新一代技术的重要机遇期。但我国脑机接口领域的发展还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一是我国脑机接口企业缺乏健全的技术链、完整的人才链，导致产业化能力较弱；二是我国脑机接口研究对原始创新和重大应用关注不足；三是有效落地的真实应用场景和对比性研究不足。为抢抓脑机接口发展机遇、应对挑战，亟须深化“科技—教育—人才”体制改革，强化脑机接口的创新力度，因地制宜发展脑机接口产业。
第一，加强顶层设计，坚持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与脑机接口发展需求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统筹分析脑机接口的产业链、创新链、人才链、学科链和资金链的全国布局，面向上述五链的深度融合、协同发展，以及相关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的需求，加强产业发展的顶层设计和区域布局。深化科技体制、教育体制、人才体制等改革，打通束缚脑机接口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卡点，建立高标准市场体系，让各类先进优质生产要素向发展新质生产力顺畅流动。创新实施企业牵头的“基金+企业+科研机构+高校”的战略联盟型组织模式，尽快打通技术链、补全人才链，构筑脑机接口产业链高质量发展的可靠底座。以“下一代脑机接口”为切入点，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推进人才队伍、课程体系、引智平台、技能竞赛建设，打造世界领先脑机接口“教育—科技—人才—产业”高峰，建成世界顶尖学科群，取得国际领先的重大科技成果，培养一批顶尖人才，打造脑机接口全链条产业生态。
第二，必须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紧紧扭住创新这个牛鼻子。充分发挥国家作为重大科技创新组织者的作用，以国家战略需求为导向，整合科技创新资源，打造国家脑机接口战略科技力量以及更多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硬科技”。我们需要重视脑机接口底层技术的创新和引领，关注重大工程应用和转化中的痛点难点，避免简单跟随式和换目标、换场景式的低端重复研究，鼓励潜心攻关核心技术瓶颈和共性关键问题，开展具有原创性和颠覆性的“无人区”前沿探索。我们要把脑机接口作为未来产业发展的重要突破口，以创新夯根基、以场景促应用、以环境造生态，推动脑机接口产业高质量发展。
第三，坚持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发展脑机接口产业，防止泡沫化。目前，我国已经有多个省市明确提出支持脑机接口的研究和发展，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从产业的可持续发展角度看，发展脑机接口是一项系统工程，不能盲目跟风、一哄而上，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简单复制粘贴一种模式，而必须坚持从实际出发，从新质生产力和未来产业的形成条件入手，考虑周全、谋定后动。尤其要注意的是，“以市场为驱动”是脑机接口走出实验室、走向新质生产力的前提条件，其关键是建立健全相关的风险投资体系和科技成果转化服务体系。当然，为了防止市场失灵、规避科技泡沫风险，也需要积极发挥政府的作用。同时，也要建立面向社会公众的科学技术普及的权威窗口和科普基地，提升公众对脑机接口技术的科学性认识，拉近公众与脑机接口技术之间的距离。此外，还要规范相关宣传报道，强调客观、深度和全面的信息传递，避免媒体片面炒作化、夸大化、概念化、玩具化脑机接口的作用，做“真有用、有大用”的脑机接口。
综上，脑机接口是大国竞争的新高地。今后一段时期，脑机接口将处在从产业形成期向扩张期转型的关键时期，是我国能否牢牢把握该领域主动权的重要机会窗口。面对新的形势和任务，亟须强化脑机接口技术的自立自强能力，提高科技成果转化水平，大力拓展其应用领域，强化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着力夯实脑机接口上下游产业链基础，进而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有力支撑。
（作者系天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党委书记；天津大学副校长、教授；天津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