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形态不断更迭，媒体融合的组织场域中形成了新的媒体生态系统。美国媒介学者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强调，媒体融合主要是文化的融合，媒体融合视域下，新型新闻机构的实践活动，某种程度上就是组织文化调整的直接表现。媒体融合进程中，媒体机构与组织文化是绕不开的一部分，媒体机构的组织文化影响着机构与社会系统的互动关系，在社会化媒体条件下扮演多种角色，发挥着全新的作用机制。

　　作为文化底色的组织文化

　　所谓的文化底色，即“源清流洁，本盛末荣”。一个机构的组织文化并不是表面的无形价值理念或成文的规则条例，通过一系列形象活动来展示，而通常被认为是与组织的发展战略、组织结构、组织流程同等重要的部分，是一个组织机构软实力的象征，也是组织在竞争中创新的关键。对于媒体机构来说，只追求新型组织文化是不切合实际的，拥有一定历史底色的文化源流，对媒体机构形成独特风格具有重要意义。

　　媒体融合进程中，虽然新型的媒体机构不断借鉴企业的组织文化举措，采用互联网思维模式调整机构行为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专业媒体机构仍需具备专业精神的组织文化，作为改善机构实践活动的持续动力。媒体机构的文化副刊或文化专栏，往往为其革新提供着持久动力。副刊不但是媒体传播的一类表达方式，还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形式，一种优美而深刻的组织文化，既能形象反映时代的声音，传递社会呼唤和需求，还能满足读者在阅读中的审美需求。

　　文化副刊或文化专栏，既是文化意义上的，又是商业价值上的，作为先进“生产力”，集合了知识人群的智慧和创造力。当传统媒体的新闻报道和新闻栏目都转移到线上生产与传播时，媒体长期形成的历史性组织文化，在融合环境中，作为机构的文化底色，促使媒体机构既拥有改革的睿智，又带有公众的精神寄托。新闻产品价值的实现，在深刻把握文化传播意义的基础上，需观察市场需求，实现新闻产品商业价值的增值，不论是严肃主流与深度思想的呈现，还是兼顾娱乐精神与人文气质的视角。

　　作为媒体机构实践过程的组织文化

　　文化既是一种产品，也是一个过程，作为产品的文化体现了组织成员的集体智慧和组织的价值理念，以及组织立场、组织原则等。组织机构有一个生命周期的变化发展过程，作为过程的组织文化同样如此。组织的文化变革与组织生命周期密切关联，贯穿于组织活动的流程中，在组织的创业、集合、规范化和成熟阶段起到直接的促进或配合作用。从组织的创业阶段到集合阶段，在公共价值理念的基础上形成一致目标的组织行为；从集合阶段到规范化阶段，组织的行为规范和媒介伦理起主要作用，促进组织行为的规范与合理，这一阶段通常也是组织壮大的关键时期；从规范化阶段到成熟阶段，组织的形象活动帮助组织机构维护良好的对外形象；在组织改革的后续阶段，原有的单一组织文化不能完全适应组织的壮大与成熟需求，需要借鉴新形势之下的其他新兴举措，形成新的文化，构成对组织改革的制约力量，完成组织文化的再创造。

　　传媒学者李红艳认为，媒体组织文化是一种特殊的组织形式，媒体组织具有的组织文化特性包括共同价值、行为规范、媒介伦理和形象活动。共同价值贯穿于组织活动的始终并发挥长远影响；行为规范以组织条例的形式展示出来，要求组织成员去遵循；媒介伦理的作用在于处理组织机构在活动中的争端与争议，规范组织活动，并找到媒体机构与其他机构合作最优模式；形象活动是组织文化的外在表现，表现在组织活动的后期阶段，是提高组织机构影响力、树立良好形象的直接举措。

　　新闻工作者不仅是在特定类型的组织中工作，而且需要并依赖特定的文化传统。这种传统关注的是如何判断什么是有趣的与不寻常的、如何让宣传得到确证、如何证实信息的合法性、如何写一则有吸引力的导语，以及如何把一则新闻报道建构成一个可接受的符合道义的故事。这种文化传统作为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有时充当了新闻工作者的新闻敏感成分，或新闻价值判断标准因素，新闻工作者处在一定的文化环境中，他们长期的工作实践与周围的文化传统关系紧密，并受其影响而反映在新闻产品与媒体实际活动中。

　　作为工作机制的组织文化

　　与专业媒体不同的是，平台型媒体的组织文化凸显的是现代企业化的组织特征，企业组织文化间接地参与企业产品生产。现代企业化的组织文化作为一种工作机制，在平台型媒体机构中作用明显，表现在组织形象、组织制度和组织行为中，而组织价值观居于核心，连接其他三个部分，将机构的核心价值观融入组织的发展理念中，达成集合价值观和工作远景的支撑。

　　在媒体机构的文化制度方面，现代互联网企业内部存在多类型的组织文化制度，实现对员工的赋权，员工可随时对组织的决策和行为活动等提出建议对策，实现信息的多线条沟通。全语境工作原则能够尽可能同步最大范围的消息，促进员工的跨部门合作，减少审批的流程，突出集体智慧。目标与关键成果法作为一套明确和跟踪目标及其完成情况的管理工具和工作方法，被百度、字节跳动等互联网企业广泛使用，它的工作机制表现为每个部门或个人，按照组织整体战略目标，参照上级工作进度，观察其他部门活动，做出调整、支持、帮助、合作等行为。这一制度实现了工作的上下对齐状态，个人以及团体目标的超前完成，推动机构总体目标的超前进度。

　　在媒体机构的文化形象方面，信息高效流通创造价值成为用户对媒体机构的最直观印象。平台型媒体机构内部管理和互联网企业组织文化的最关键之处在于，创造透明高效的信息环境并维持这种信息环境，机构管理层和所有员工都要参与机构实践并作出决定，将机构的组织文化理念打造为机构成员的意念、风格和思考方式，塑造媒体的文化形象，提升市场影响力。

　　媒体机构革新中的文化与科技融合

　　在媒体机构的组织革新过程中，新媒体技术扮演着关键角色，但只凭借新技术的组织机构无法获得长久的发展，没有文化力量注入的机构缺少组织革新的活力源泉和更多灵感。革新的核心是文化与科技的融合，因此，媒体机构革新中需要促进文化与技术的融合，特别是组织文化与新媒体技术的融合。

　　一方面，赋予公众更多的文化权利以推进媒体机构的融合进度。适应网络媒介中不同机构的运行特征，公众同时作为用户参与机构的生产活动，要将社会文化的大背景、大环境与用户，或者说机构成员的个性、个体权利、自我表达方式结合起来。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局部，营造机构运行中的多元文化表现形式，“以人为本”的服务意识将更加凸显，在不同形式载体中，思想与内容的自由流动回归到媒介文化的本源。

　　另一方面，在媒体运行模式方面，使文化和科技融合在组织机构中更有系统性，而不是拼凑或随意地组织结合。这就需要媒体机构通过对新媒体技术的合理开发和运用，转换信息产品的生产方式，跨越信息产品不同载体和不同传播渠道之间的差异，融合不同机构之间的组织文化，在文化共性的基础上研发与推广运用关键技术，使不同类型的新闻机构组织的文化形成体系化运行的局面。

　　（本文获中国人民大学2020年度中央高校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和特色发展引导专项资金支持）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