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国别学视域中的柬埔寨研究及人才培养
2023年04月13日 09:48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3年4月13日第2630期 作者:顾佳赟

  柬埔寨研究作为区域国别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深度参与国家区域国别研究能力建设,产出大量研究成果,中国的柬埔寨研究人才培养模式正在时代的需求中塑形。

  柬埔寨研究的积累与探索 

  中国对柬埔寨国情的记述早于西方千年。三国时期朱应、康泰,元朝人周达观是不同时期柬埔寨王国的亲历者。他们留下的志记文字是全球学者了解古代柬埔寨的必备读物。随着中柬关系在万隆会议后的升温,中国的柬埔寨研究随之恢复发展,至今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一是知识推介阶段。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尤其是1958年中柬建交以后,为配合两国关系在复杂的冷战环境下保持良性发展,国内社会迫切需要恢复对柬埔寨情况的了解。国内学界以《世界知识》《东南亚经济资料汇编》《南洋资料译丛》等期刊为主要阵地,发表了一批关于柬埔寨政治局势、社会经济、历史文化的介绍性文章。同时,中国学者也开始聚焦柬埔寨政治制度、投资贸易、古代史、殖民史等当时较为陌生的领域,将海外研究成果译介至国内推广传播。

  二是领域拓宽阶段。中国的柬埔寨研究并未因柬埔寨内战而中断,研究方向逐步向历史、文学等领域拓展。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国内学者掀起了研究柬埔寨古代历史的热潮。以陈显泗、赵和曼、许肇林、周中坚、杨保筠、程爱勤等为代表的历史学者撰文对柬埔寨古代史展开了系统研究和学术讨论。1985年,陈显泗、许肇林、赵和曼等主编《中国古籍中的柬埔寨史料》,将中国古籍中从东汉至明清的柬埔寨史料收录其中,为后继柬埔寨历史研究奠定了资料基础。陈显泗撰写的《柬埔寨两千年史》是国内学者首部研究柬埔寨历史的专著。同一时期,西哈努克两部回忆录《西哈努克回忆录——我同中央情报局的斗争》《西哈努克回忆录——甜蜜与辛酸的回忆》在国内翻译出版,对西哈努克家族的研究也成为学界的热点。与此同时,一批精通柬埔寨语的学者,如邓淑碧、彭晖等,向国内译介了大量柬埔寨寓言、小说等文学作品,并对柬埔寨文学、中柬文化交流历史等进行概述。

  三是研究发展阶段。柬埔寨和平协议签署后,新王国政府将工作重心聚焦民族和解、民主转型与经济建设。国内学者对柬埔寨国家重建情况进行追踪,产出了一批以政党政治、产业经济等为研究主题的成果。2000年后,尤其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推动两国战略深入对接以来,中柬合作领域的扩大激励了柬埔寨研究事业发展。柬埔寨研究依托的学科领域从以历史学、政治学、文学、经济学为主拓展到其他更多学科门类。比如,罗杨的《他邦的文明:柬埔寨吴哥的知识、王权与宗教生活》就是中国人类学学者在柬埔寨从事海外民族志研究的成果。我国派遣工作队加入吴哥古迹修复行列,则推动了学界从考古学、图像学、碑铭学、宗教学的角度开展柬埔寨研究。此外,随着国内高校、科研单位陆续成立柬埔寨研究中心,一批接受过良好学术训练、学术背景多元的青年学者加盟其中,成为继续拓展柬埔寨研究的生力军。

  全方位专业人才培养 

  柬埔寨是首个与中国签署构建命运共同体行动计划的国家,“钻石六边”合作架构为两国未来关系走向擘画了蓝图。中柬关系保持全方位发展亟须学界提供有力的智力支撑。这不仅对柬埔寨研究成果的“质”和“量”提出了更高要求,也需要高校和研究机构持续培养高质量的柬埔寨研究人才。

  在柬埔寨研究人才培养过程中,长期存在“语言”与“专业”的路径选择问题,即是否需要学习柬埔寨语?应先学习语言,还是应先学习专业?柬埔寨语是柬埔寨唯一官方语言,是大量一手资料的载体。柬埔寨研究人才需要熟练掌握这门语言,并具备运用语言开展调查研究的能力。然而,由于柬埔寨语自身的特点,其入门阶段的字母拼读训练对学习者挑战较大,耗费时间较长。这一阶段极为重要,直接决定学习者深入学习的续航能力。通过课程“速成”的方法无法满足研究工作中对学者长期保持语言学习的要求。因此,语言类高校通常在本科阶段将“听说读写译”等语言技能作为训练重点,复合专业知识传授;到硕博培养层次,重点提升专业知识的学习与研究。其他高校则通过硕博项目设计,直接招收本科为柬埔寨语专业的毕业生进行培养。

  由于中国区域国别学强调咨政能力建设,柬埔寨研究也徘徊于应用研究与基础研究之间。柬埔寨研究人才培养目标究竟应侧重现实问题应对,还是强调历史问题探索?柬埔寨曾是古代东南亚最具影响力的王国。柬埔寨古代文化至今依然影响其人民的生产生活,甚至是国家的政治权力结构。很多柬埔寨现实问题除受客观因素制约外,也有其历史和文化原因,需要在历史、文化维度上进行解释。因此,尽管柬埔寨研究人才培养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有所侧重,或者依据学习者的兴趣进行选择,但是培养过程都需要加强对柬埔寨历史文化的研习,拓展人才培养的深度与广度。

  “国别”与“区域”路径并重 

  目前,中国的国别研究人才培养存在偏重国别研究和兼顾国别区域的路径分野。前者认为,强调国别的地方性知识是开展国别研究人才培养的前提,国别研究人才培养的课程设置应以对象国研究课程为主。后者则鼓励学习者运用区域的视角和比较的方法看待国别问题,在区域中理解和认知国别。然而,柬埔寨研究相关师资十分匮乏,一位学者的研究专长又只能涉及对象国的某些领域,无法面面俱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开设数量较多的国别研究课程,其质量很难保证。柬埔寨是东南亚国家一员,其历史发展和文化形成既有自身特色,又深受地区国家影响,兼具自我的个性特征和区域的共性特征。因此,柬埔寨研究人才既需要深耕国别的知识,也需要保有区域的视野。为此,很多高校在开设柬埔寨国别研究课程的同时,也提供东南亚区域研究课程,在“区域”与“国别”两个维度满足柬埔寨研究人才培养的需求。

  今年是中柬建交65周年,也是“中柬友好年”。两国长期友好往来推动了柬埔寨研究事业的发展。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增多,只有吸引更多青年学者参与柬埔寨研究,培养更多精通语言文化、具备区域视野的专门人才,才能更好地产出柬埔寨研究成果,助力两国关系发展。

  (作者系北京外国语大学亚洲学院柬埔寨研究中心主任) 

责任编辑:张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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