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目天使
2020年07月24日 04:56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年7月24日第1974期 作者：程应峰
你见过天使吗？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于我而言，一定是见过的。我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动辄就要去医院就医甚至住院。正因为有这种并不美好并不乐观而又无法逃避的人生经历，那些“善目天使”才有缘一次又一次落入我的视野，潜入我的心中，而后在我的心头悄然定格。
相由心生，心善者，必定有一双和善的眼睛。一双和善的眼睛会说话，会让一个人焕发天使般光芒，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毕淑敏在《预约死亡》中写过一名护士，说她长得并不特别美丽，却让人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并且越看越美丽。为什么？因为她有一双充满善意的眼睛。据说，院长在为这家临终医院甄选护士时，只看面目，所找的一定是长得美丽、周正的女性。院长说，一个人的心性会影响一个人的眉目长相。
不是吗？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也许看不见护士被口罩遮住的面容，却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她们和善的会说话的眼睛。在我的感知里，那些眼睛一直以来就有着和风丽日的“功效”，足以抚慰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疲惫。平日里，她们的眼睛也像寻常女子的眼睛一样流连婉转，顾盼生姿，风情万种。但在配药间，在注射室，在病号房，在有关苦痛生死的时刻，你看到的那双眼睛，充满着的一定是和煦的善意，温热的慰藉，恒久的安详。
那也是一双忙碌的眼睛，从紧急救护到长期看护，从施救配药到创伤复原，哪里都有那双眼睛的默然注视和无私关照。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照，足以叫人动心。因为那双眼睛，病人多了几分希望；因为那双眼睛，亲人多了几许寄予；因为那双眼睛，生活变得妥帖、从容、淡定。
我见过一个因感冒引发肺炎同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住院的小女孩，照看她的护士为她测体温、量血压、称体重，为她倒水喂药，为她清理床单、擦洗身子，是那样无微不至。稍有闲暇，护士就跟小女孩亲昵说笑，活脱脱地就是小女孩年轻的母亲。那位护士有双水波盈盈的笑眼，小女孩再怎么不舒服，只要见到她，看着她的眼睛，就变得特别乖巧，特别甜美，异常安静。
我亲历过一次心肺复苏现场急救示范培训，那些做示范的正是年轻的护士。她们双膝跪在地板上，俯下身子，撑直手臂，左右手掌心掌背相扣在一起，然后以身体的重量有节奏地压迫手臂，为受训者示范着并不轻松的复苏动作。我看到一位年轻的护士边做示范边讲解时，脸颊泛起了因连续用力而出现的红晕，而她的眼睛盈溢着的，依然是一位救护者源于心底最柔和最清澈的善意。
像所有爱美的女性一样，培训结束后，她们欢呼着，雀跃着，不错过每一个在一起拍照、摆POSE的机会。不同的是，这些“善目天使”对着镜头摆出来的合影造型，大抵都可归结为一个“爱”字，其中一个特别的造型，竟是一双含笑的眼睛。这，何尝不是内在的美丽和外在的呼应达成的生命默契？
善目天使，一群在平凡岗位上绽放善念的女子，在纷扰的尘世间，她们以守护者的姿态，聆听、触摸、感悟着最脆弱、最宝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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