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儿童文学发端于传统的口头文学，在数百年的历史长河里厚植传统，博采众长，不断创新，名家名作层出不穷，描绘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经典童话画卷，形成了世界儿童文学的一座高峰。在新的历史时期，法国政府充分意识到儿童文学的教育使命和社会担当，协调各方力量创新儿童文艺创作发展机制，营造良好的儿童文学发展生态。法国儿童文学发展的历史积淀与创新举措，为繁荣我国儿童文艺创作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

　　承袭传统创作经典童话形象

　　17世纪，“法国儿童文学之父”夏尔·佩罗揭开了法国早期儿童文学创作的序幕。其作品植根于深厚的法国文学与文化传统，以仙女、王子、公主为主要人物形象，以传奇故事为主要叙事框架，创作出《灰姑娘》《小红帽》《林中睡美人》等脍炙人口的佳作，让口耳相传的民间传说重新焕发生机。就连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也被佩罗的童话故事所吸引，饶有兴致地对灰姑娘的水晶鞋做过一番词源学考证。佩罗童话承袭贺拉斯的《诗艺》传统，主张“寓教于乐”，孩子们能在佩罗童话里充分感受到文字之美、人物之美、品德之美。时至今日，作为儿童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佩罗童话已经超越文学范畴，成为音乐、舞蹈、影视等其他艺术形式的灵感之源。

　　18世纪的博蒙夫人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位儿童文学专职作家，她长期从事儿童教育与儿童文学写作，致力于培养儿童的美好情操，其作品善于营造浪漫的氛围和瑰丽的场面，情节叙事引人入胜，兼具理性精神和教育热情。博蒙夫人一生总共创作了近70部儿童文学作品，《美女与野兽》是其传世之作，这则童话最早由法国作家维伦纽夫夫人于1740年出版，博蒙夫人在此版本上进行再次创作，并发表在1757年的《儿童杂志》上。博蒙夫人版的《美女与野兽》数百年来风靡全球，成为众多同名电影、音乐剧、动画片的改编基础。可以说，博蒙夫人加工创作的《美女与野兽》反映了法国儿童文学的美学神韵：充满奇思妙想，格调浪漫高雅，情感真挚动人。

　　19世纪是法国儿童文学发展的黄金时代，儿童刊物和儿童文学丛书不断涌现，童书出版开启了专业化发展之路，儿童文学作家队伍也随之不断壮大，这其中既有塞居尔夫人、儒勒·凡尔纳等专职青少年文学作家，也有乔治·桑、大仲马、都德等热心儿童文学的著名作家，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之间也因此频繁互动。雨果、大仲马等人创作的面向成年读者的作品深受青少年的喜爱；而凡尔纳等人原本为儿童所写的作品，也在成人读者中找到了许多知音。这一时期，法国儿童文学的体裁突破了原有童话、寓言、小说的局限，扩展到科幻小说、科普读物等领域。凡尔纳的系列科幻作品和法布尔的《昆虫记》将法国儿童文学再次推向了世界文坛之巅。

　　名家名作书写儿童文学世界

　　20世纪的法国文坛，名家辈出，作品精彩纷呈。圣埃克苏佩里、尤瑟纳尔、吉奥诺、勒克莱齐奥等著名作家不仅得到成人读者的高度评价，也受到青少年读者的普遍喜爱。

　　圣埃克苏佩里是二战时期法国的空军飞行员，他撰写的《小王子》以一位成年飞行员为叙述视角，讲述了小王子星际旅行的种种见闻。圣埃克苏佩里创作《小王子》虽然是偶发行为，却成就了法国文学史上最为经典的哲理童话。这部当代法国儿童文学的巅峰之作于1943年在美国首版，其后被改编成电影、芭蕾舞、音乐剧、动画片等众多衍生作品。2014年，法国阿尔萨斯地区落成了一家“小王子主题公园”，吸引了成千上万欧洲家庭游客。可见，“小王子”这一儿童文学经典形象已经催生出一条成熟的文化产业链。

　　尤瑟纳尔是法兰西学院300余年来第一位女院士，她一生云游四方，饱含对东方文化的热情。其代表作《东方故事集》讲述了中国、日本、印度等地的传奇故事，其中收录的《王福历险记》便是作者专为儿童改写的短篇故事。这篇故事取材于中国汉代传说，讲述了画家王福凭借神奇的绘画技巧脱险的神奇经历，于1936年首次发表在《巴黎评论》杂志上，并在1979年被尤瑟纳尔本人改编为儿童读物。这位法兰西女院士在故事里为孩子们描绘了一个美好纯净的东方世界，让西方儿童感受到中国文化的深厚魅力。

　　法国生态作家吉奥诺创作的《种树的人》讲述了一名普罗旺斯牧羊人用三十年时间将荒原变成绿地的故事。1987年，法国动画大师弗雷德里克·贝克把这部小说改编为动画片，创造出连迪斯尼都叹为观止的“运动的印象派”，夺得1988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等20多项国际大奖。其后由法国伽利玛出版社出版彩色绘本，收录贝克动画原图，深受小朋友们的喜爱。《种树的人》从文本到动画的跨界之旅，对于今天儿童文学文本与影像的互动发展有着强烈的借鉴意义。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法国著名作家勒克莱齐奥以成人文学作家的身份尝试儿童文学创作。20世纪70年代，他应伽利玛出版社《儿童图像》系列丛书之邀，创作了一部名为《树国之旅》的童书，以儿童视角展现对自然家园的诗意描绘，其纯真和谐的自然维度让人读罢有如沐春风之感，不光吸引着儿童读者，也让成年读者不忍释卷。

　　法国当代哲学家加斯东·巴什拉认为，为儿童写作是一门崇高的艺术。可以说，为儿童写作正是20世纪法国文学大师自觉肩负的历史使命。文学名家参与儿童文学创作，构成了20世纪法国儿童文学发展史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多措并举助力儿童文学事业

　　在儿童和青少年健康成长的过程中，儿童文学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为了进一步提升儿童文学的育人功能，法国政府整合社会各方力量，设置公共机构，搭建交流平台，推出专业奖项，多措并举助力儿童文学事业发展。

　　法国国家儿童图书中心坐落于法国国家图书馆，隶属于法国文化部，是一家致力于儿童和青少年文学事业发展的法国政府机构，主要负责建设资源库，出版学术期刊，并举办主题展览和专业培训。中心内部的法国儿童文学资源库收藏了自17世纪以来20余万册儿童文学书刊，几乎涵盖所有法语儿童文学作品，同时建有配套的数字图书馆，供读者在线访问阅读。为了加强儿童文学研究，中心还出版双月刊《儿童文学评论》，宣介最新儿童文学作品，为儿童文学研究提供发表平台。此外，还推出在线版非洲法语儿童文学年刊。中心十分注重国际交流，积极向国际社会推广法语童书，并把其他国家的优秀童书引进法国。值得一提的是，法国国家儿童图书中心是国际儿童读物联盟法国分会代表，负责向国际安徒生奖评委会推荐法国儿童文学作品。

　　法国每年举办30多个童书活动节，包括书展、论坛、博览会、读书节等，其中规模最大的当属在巴黎东北部举办的法国童书展。法国童书展是法国童书产业年度博览会，为期6天，自1985年以来已经连续举办了38届。法国童书展由巴黎圣丹尼青年图书推广中心组织，得到了法国文化部、教育部以及欧盟委员会文化项目的资助。法国童书展参展商数量从最初的50余家发展到今天的400余家，堪称法国儿童文学界与出版界的盛会，目前已经成为欧洲规模最大的童书展。

　　童书出版在法国出版界的地位愈发重要，法国童书奖项也层出不穷。据不完全统计，由国际组织、出版商、专业协会、图书展会以及其他文学活动主办方颁发的法国童书奖项已达100余个。法国青少年文学奖是法国评选规模最大的童书奖项之一，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法国办事处于2016年设立，旨在表彰每年最能传达少年儿童权利价值观的优秀书籍，提升阅读在青少年教育中的地位。法国青少年文学奖的年度主题由青少年教育和青少年文学领域的专业人士共同拟定，涉及与青少年成长息息相关的家庭、教育、环保等诸多领域。每年约有近万名法国儿童和青少年参与这一童书奖的评选活动，他们根据年度主题和年龄分类从候选童书中投票选出最喜欢的书，真正凸显出童书奖项评选过程中的儿童主体性。

　　（作者系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