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2020年07月10日 05:44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年7月10日第1964期 作者：马浩
树木之中，杨树可以说是仪表堂堂。一般情况下，仪表堂堂的形象，总给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感觉，缺乏幽默感，少情趣。杨树却与众不同，走近它，便会发现，在堂堂的仪表之下，潜藏着有趣的灵魂，让人亲近。
杨树有不少品种，诸如青杨、白杨、小叶杨、大叶杨、胡杨、意大利杨等。顾名思义，青杨、白杨，是根据树的皮色；小叶杨、大叶杨，是根据叶子大小；胡杨、意大利杨，无疑是根据产地。不常跟杨树打交道的人，大约是分不出个所以然的，无妨统称为杨，想来它们也不会反对。
一般树木，没有根是没法成活的，杨树却可以扦插。把杨树条子剁成节，一拃长的样子，一趟趟砸到田地里，第二春便可挖下来，拖到集市卖树苗了。集市的苗木市场，杨树苗最为扎眼，一车一车的，小山一般，别看这么多，却不愁卖，卖的人多，买的人更多，成交量也大，多是成车的买。
等一棵棵树苗换成了一张张钞票，就到小吃铺犒劳一下自己。热粥来一碗，打半斤盐卤豆腐，白嫩嫩的豆腐冒着热气，用刀横三竖四一划拉，浇上红红的辣椒酱，切上四两猪头肉，称一斤朝牌（一种像笏板的面食），舀三两白酒，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临走，再切二斤猪头肉，干荷叶一包，哼着小曲回家转。
都说十年树木，但杨树才不管那一套，根一落地，便急吼吼地往上蹿，人送绰号“钻天杨”，用不了多少年便可成材，用玉树临风来形容，恰好。有时我想，杨树为什么以杨为名呢？有人从字面着手，以木为形，以阳为声，说杨树是用来遮阳的；还有人从杨树长势的角度分析，因其昂扬之姿，故名杨。要我说，杨、羊谐音，羊大为美，取其神韵。杨树的美，在于姿态，姿是挺拔的枝干，态无疑是欢快的绿叶。杨树叶优美别致，梗修长，叶如掌，头重脚轻，无风自摇，有风起婆娑，可以说是仪态万方，尽显杨树的风情。
清夜，灯下读书，忽从窗外传来阵阵雨声，雨声淅沥，时大时小。心中顿生疑窦，推门而出，清风满院，月辉满地，树影婆娑，不禁莞尔。好你个调皮捣蛋的杨树，竟跟我玩起了捉迷藏。把风声演绎成雨声，几可乱真，也就杨树有这个本事。
深秋，杨树叶由绿转黄，杨树成了某种意象，是站立大地的诗行，任人随心翻阅，品读意会。一夜秋风起，杨树叶开始“辞枝”。杨树的叶片虽然没有梧桐的阔大，叶蒂也没有梧桐的粗壮，不过，它们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有着一颗敏感的心。杨树叶在风中飘动，纷纷扬扬，在阳光下闪动金黄，如同夕阳下的群鸟归巢。叶片飘落地面，随风翻滚着，打着旋，聚集在背风的坑洼处。此时，孩子拿着特制的钢针去穿插杨树叶，大人用竹筢或扫帚扫落叶，孩子插的是趣味，大人扫的是煮米做饭的柴火。
冬天，杨树枝杈如芒，伫立在乡村旷野，最显眼的莫过于苍黑的鸟巢，蹲在高空的枝杈上守候着，默默地盼望着，等待着归鸟，不免惹人起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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