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备先老”是中国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的重要特征，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则相对滞后于养老服务需求，发展社区居家养老服务已成为各地政府应对老龄化挑战的策略重点。但目前国内各地在推进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过程中普遍存在供需不匹配、专业护理人员不足、服务质量不稳定、管理体制不健全等问题，导致养老服务体系没有发挥真正效力。为解决上述困境，有必要结合地方实际开展调查研究，真正把情况摸清、把问题找准、把对策提实，总结出建设养老服务体系的新思路新办法。

　　研究团队自2018年起对宁波市北仑区养老服务状况开展跟踪调研。北仑区是浙江省“高质量发展建设与共同富裕示范区”首批试点地区之一，区域面积较大，是宁波的经济和产业强区，但也存在大量老龄人口密集社区，面临完善养老服务体系的严峻挑战，是我国城镇化发展进程中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区域案例。北仑区与研究团队合作，经过多年调研和试点，共同制定了“养老服务一体化”和“四梁八柱”等养老服务体系改革方案，形成了老年照护体系的系列实践经验。

　　引入照护机构，发挥专业支撑优势。北仑区按照公建民营、民建民营的思路，针对区内老年照护产业化程度不高、功能不齐全的短板，积极引进国内知名老年照护机构，提升全区老年照护服务水平。目前，北仑区仅保留了一家示范性区属公办老年服务机构，其余主要是通过公建民营的方式，扶持了民营老年服务机构104家，提供超83%以上的床位。此外，还有2154个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站）通过服务站点委托管理、服务项目协议外包等方式，引入专业老年照护机构参与运营，社会化运营比例达到100%。

　　倡导小型适用，老年机构嵌入社区。北仑区政府先后引进了南京九如城、上海福寿康、杭州蓝谷等一批专业化的老年服务机构，将它们旗下的小型机构“嵌入”社区并进行连锁经营和专业化管理。小型机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主要提供两种服务：一是健康服务，即健康管理和慢病管理；二是社会服务，包括日常生活照料和鼓励老人社会参与。

　　重视院内和谐，特困、自费一视同仁。当前，部分养老机构中存在着“一院两制”现象，对特困老人（五保老人）和自费老人采取分楼、分区的方式进行管理，这对老人心理健康造成不良影响。北仑区在老年服务的管理中，纠正了上述不公平的“一院两制”做法。在一些乡镇街道，特困老人的补助金甚至超过对自费老人的收费。

　　居家照护为本，夯实老年服务基础。北仑区的老年服务以居家服务为主，这符合国内外相关发展趋势。完整意义上的居家服务，不但要关注被照护的居家老人，还要关注在家里照护老人的家庭照护者。为此，北仑区全面推行护理技能培训制度，以职业院校为骨干，各类培训机构为基础，围绕家庭照料基础知识，免费开展生活照护、疾病照护、护理技能等15个科目的公益培训，2021年共为602名家庭照护者完成了培训。

　　建设老年社区，努力实现适地安老。在以往农村征地拆迁和建设新农村的过程中，北仑区有部分乡镇街道在新村规划中专门设计了供村里老人聚居的社区。具体做法有两种：其一如郭巨街道，所属的8个村共同为老人建了一个老年社区；其二如霞浦街道的陈华浦社区，这里的老年社区是“村中村”格局。现在两地都为老年社区配备了专门的居家服务机构和老年人活动场所，不论是机构提供服务，还是老人接受服务，都十分便捷。

　　老人需要为本，爱心厨房送餐上门。从2009年开始，北仑区推出“爱心厨房”项目。十多年来，北仑区坚持为区域内“有需要的老人”送餐上门。区财政对每位通过评估被认定有需要的老人每年补助3000元。此外，北仑区根据现实生活中老年人口的分布格局，合理布局助餐服务站点。在人口分布较集中、交通较方便的区域，实行“中心厨房+站点配送”的方式。

　　搭建社区平台，健康社会双重照护。老年照护一般分成两个方面：健康照护和社会照护。北仑区健康服务的特点表现为“急症快医、慢病细养、失能近护”。“急症快医”是指通过嵌入小型老年服务单位、增设老年专科门诊等方式，提升老年急难重症的快速诊疗水平。“慢病细养”是指引导老年机构内设医疗站点或与邻近医院进行医疗合作，为在院老年人提供各项康复护理服务。“失能近护”是指以居家养老服务中心为纽带，向社区、家庭提供康复培训等支持服务。北仑区的社会照护特色则表现为精心培育为老服务社会组织和社会公益项目，不断扩大居家养老服务的基础和内容。

　　打破区划限制，按照需要服务分片。北仑区在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过程中，以老年人需求为中心，逐步打破行政区划“一亩三分地”的思维定式，坚持老年服务设施改造和体系建设跟着老人的需要走。以霞浦街道为例，目前全街道主要根据老年人居住状况和需求服务划出了新浦片区（9个村和1个社区）和九峰片区（5个村），计划将靠近中心城区的几个社区划为第三个片区。

　　办好老年协会，志愿服务助力照护。北仑区通过老年人协会精心打造“幸福来敲门”特色志愿服务品牌，构架“1＋10＋360”助老志愿者组织体系，创新居家养老帮扶机制，以低龄结对高龄为主要方式、专业化的志愿组织定向帮扶为补充，为全区80岁及以上病残、独居、高龄老人提供生活照料、安全守护、康复保健、精神慰藉、文化娱乐五大类十大项为老服务。

　　反对形式主义，智慧养老注重实效。从当前实践看，很多“智慧养老”还不成熟、不稳定。对此，北仑区政府始终保持冷静和理性，仅对于技术成熟稳定且在老年服务中适用、实用的智能化设备，积极引进并落实到服务实践中。目前，使用最广泛的智能化设备是VR-GIS技术，老年人可通过手机查询“老年服务设施分布图”，预约智慧监护、康复、护理、生活照料等四类专业服务。

　　上述举措功能互补、效果突出，是北仑区将养老服务体系改造成真正的系统整体的一次创新尝试，机构照护、社区照护和居家照护系统通过彼此之间的功能耦合形成系统整体的“老年照护体系”。其中，居家服务中的“爱心厨房送餐”、社区服务中的“办好老年协会”和“按照需要分片”以及机构服务中的“引入专业机构”“机构嵌入社区”和“五保自费平等”这6条举措具有较强操作性，正在全区按计划推开，进入了较为顺畅的自我运行、自我管理、自我发展的良性循环。居家服务中的“居家服务为本”、机构服务中的“智慧养老重效”和社区服务中的“健康社会兼顾”这3项更偏重于思想观念的转变，目的是要在老龄工作中接受新的价值理念，以理论联系实际才能在实践中取得良好效果。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有效回应老年人的真实服务需求，是高质量老年服务建设的重要标杆。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