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蛰存,原名施德普,字蛰存,浙江杭州人,著名文学家、翻译家、教育家。施蛰存先生博学多识,语言功底深厚,一生都在坚持翻译活动,共计翻译了一千余万字,涉及国家语言多达数种,其中小说翻译最多。
在翻译中,施蛰存关心的主要问题可归结为以下两点:一是翻译什么?二是找谁翻译?这两个问题看似寥寥几字,实则影响深远,因为这意味着广大读者将读到怎样的文学作品。施蛰存热爱翻译事业,则为之计深远。
施蛰存的成功和之后的选择并非偶然。在中学阶段,学习英文教材,使其对外国文学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在杭州之江大学的经历,让他对英国文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戴望舒一同到上海后,茅盾、陈望道、田汉、沈雁冰等文学大家的直接或间接教导都使施蛰存受益匪浅,为他之后从事文学翻译工作打下了基础。当时的中国正处于非常时期,一些先觉者意识到要想唤醒民众,就不得不依靠文字和文学的力量,这便需要将西方先进的知识思想翻译到国内。施蛰存的文学创作从诗歌开始,翻译工作也是从诗歌开始,他钟爱意象派诗歌和象征派诗歌,英国意象派诗人叶芝就深得其崇拜。虽如此,施蛰存的译作仍然涉及各个国家各个流派。值得一提的是,在施蛰存之前,从没有人翻译过丹麦诗歌。
施蛰存翻译外国诗歌,有的是原文直译,有的是从英译本中转译的,无论哪种方式,都体现了他深厚的语言能力。施蛰存认为,一首诗的美存在于“音节、韵法、辞藻和诗意”,而作为译者在翻译外国诗时,应力求做到最忠实地翻译出诗意,保留住原作的精髓,借此让国内的读者初步了解外国诗人抒发情感的方式,从而动之以情,让民众感受到诗歌和文学的力量。此外,施蛰存的诗歌翻译古色古香,让外国文化向中国文化靠拢,这利于中国读者认知。例如叶芝诗歌的其中两首“The Wild Swans at Coole”“The Falling of the Leaves”,施蛰存将其译为《柯尔湖上的野凫》和《木叶凋零》,“野凫”和“木叶”都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典型事物,深受文人墨客喜爱,读者们也是耳熟能详,读到此,就更容易产生情感上的共鸣。此外,施蛰存在翻译“To an Isle in the Water”时,巧妙地借用了“水中央”这一短语,不仅让人联想起《诗经》,少女的思恋洋溢其中,这样的翻译十分照顾目的语读者的感受。在诗歌创作方面,施蛰存致力于意象抒情诗,并在《现代》杂志中对其美学特征下了定义。另外,他认为现代派诗歌就应该将重心放在现代生活,这一举措在当时为迷茫的中国现代派诗歌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施蛰存的小说翻译与创作也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人人都有猎奇心理,施蛰存也不例外。他想在创作上开辟一条新道路,而好奇往往是喜欢的开始。施蛰存欣赏奥地利作家施尼茨勒的心理小说,在翻译了施尼茨勒的《蓓尔达·迦兰夫人》后,又译了《毗亚特丽思》和《爱尔赛小姐》,因为都是描写女性和女性心理的小说,所以把它们合起来,称之为“妇心三部曲”。施蛰存在翻译小说的同时,不忘详细介绍作者的相关信息,例如作者的生平、性格和写作特色等,如此面面俱到,从小说切入再到现实中的作者,犹如百科全书般的存在。这看似烦琐的工作,施蛰存却乐此不疲,他无非是想让广大读者能从作者出发,感受文学的魅力,汲取文学的力量。施蛰存在翻译过程中避免雅,以求通俗易懂,一来是为了还原小说的本来面貌,保留原作的精气神,二来是为了读者考虑,既然选择追求“新”,便是要跳出条条框框。因此,施蛰存的施尼茨勒小说翻译可以称为中国翻译文学的典范。
文学创作总是从模仿开始。在创作的初期,施蛰存受到中外思想的碰撞,短时间内模仿难免生涩,随着进一步的自我磨合,他在1929年出版的小说集《上元灯》中进行了新的尝试与努力,大多用成年人的怀旧情感来追忆往昔美好的少年时光。《上元灯》一篇中的人物描写和形象刻画并不如其他作品那般深入人心,而更多的是靠作品渲染的氛围和浓厚的诗意引人入胜。此外,在《渔人何长庆》一篇中,施蛰存融情于景,结合本土风情,将忧伤和惆怅融于江南水乡之中。这一时期,虽然在他的小说中还是能依稀看到外国作家的影子,但是他创作的侧重点已然不再是模仿,更多的是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小说创作从而逐渐走向成熟。在小说创作中,施蛰存始终秉持中庸之道,拿取有度,有着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他在广泛阅读中受到启发,在作品中,戏剧的张力和人物性格的塑造都会很好地体现。施蛰存擅长从中国经典名著中的人物出发,如《将军底头》中的《石秀》,石秀是《水浒传》中的人物,施蛰存二次创作,从新的角度入手,多用内心独白描写人物,因为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从内心独白出发,让当事人自己说出自己的心声,更能突出心理动态。
除了心理小说之外,1936年,施蛰存编译出版《匈牙利短篇小说集》;1937年,编译《波兰短篇小说集》;1945年,翻译波兰显克微支《战胜者巴尔伐克》和匈牙利莫尔那喜剧《丈夫与情人》,以及保加利亚、匈牙利、瑞典、捷克、南斯拉夫诸国短篇小说集《老古董俱乐部》。1948年,正言出版社重版了《老古董俱乐部》一书,施蛰存将其改名为《称心如意——欧洲诸小国短篇小说集》。施蛰存选择的翻译作品与国家命运密不可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他希望通过发掘弱小民族受压迫却顽强不屈的精神,让“自由、平等、博爱”等观念深入人心。施蛰存始终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继承和发扬着五四精神。
施蛰存的创作向来是有目的的吸收与借鉴,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他笔下的人物往往发乎情、止于礼,没有浓重的悲剧色彩,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只是世俗生活中的一些烦恼忧愁。施蛰存也借助自己笔下的人物,向世人吐露自己低调、不张扬,不锋芒毕露和安贫乐道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施蛰存不仅通过翻译将心理分析小说引进中国,而且还创造了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分析小说。
除了诗歌和小说,施蛰存还从事了大量的独幕剧翻译工作,他翻译独幕剧主要是为了让我国戏剧的发展有可借鉴之物。施蛰存按照独幕剧的发展史编译《外国独幕剧选》,其中他没有依据任何戏剧史文献而将外国独幕剧分为三个时期,三个时期分三集编辑。第一个时期是从1885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第二个时期是从1921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第三个时期则为1946年之后,这三个看似不连贯的时间划分,却见证了独幕剧的盛行到平淡再到风靡。其中每一集配有一个引言,详细地介绍了世界独幕剧的发展历史,使读者对独幕剧有系统的认识。和施蛰存所选择的小说一样,他翻译的独幕剧以心理描写为主的戏剧和哲理剧居多。这些戏剧大多剧情紧凑,不拖泥带水,充满正能量且反映现实迅速,一来他希望观众和读者能够通过欣赏和阅读,对人生有所启迪,二来他殷切希望戏剧的创作能远离商业化,能培养出真正的戏剧演艺人员。
纵观施蛰存的翻译,可总结出以下四点特色。一是保留批注的方法,译文外附有详细的注释,起到科普的作用,便于读者更好了解译文的完整,他在每部剧本前都会有对作品和作者简要的介绍;二是保证译名的正确,虽说施蛰存一直都在追求新,但此时并不标新立异;三是译文完整,施蛰存不追求雅,而是力求正确表达原文的所有内涵且通俗易懂;四是善于结合中国文化,具体可见施蛰存翻译的叶芝小诗。
施蛰存一生为人直率坦诚,总是开门见山,如评价王道乾的译作。施蛰存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翻译美国作家库尔特·辛格的《间谍和卖国贼》,历时三十多年,其间一直收集材料和文献以丰满人物和事件。施蛰存不仅自己翻译,还号召其他人同为翻译事业添砖加瓦,不仅自己写诗,还鼓舞他人创作,如鼓励和支持戴望舒留学法国,以此对意象派特别是法国象征主义诗派能有更全面的了解。哪怕是他晚年的散书行为,也是对年轻一代寄予了厚望。
施蛰存始终将中国文学和中华文化的继承、发展和弘扬视为己任,让中国翻译工作和中国人民不断向文明靠近,向开放靠近,向新颖靠近。
(作者单位: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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