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0日，在对意大利共和国进行国事访问前夕，习近平主席在意大利《晚邮报》发表了题为《东西交往传佳话 中意友谊续新篇》的署名文章，指出：“中意友谊传承于密切的文化交流之中。中意两国人民对研习对方文化抱有浓厚兴趣。”的确，从东汉时甘英奉命出使大秦，到丝绸之路上的经贸往来，以至马可波罗、郎世宁、利玛窦、卫匡国、杜齐、兰乔蒂等人架起中意文明互动的桥梁，中意两国人民的友好往来经受了历史的考验，可谓绵延不绝，历久弥新。

　　近代以来，意大利汉学家对中国文化的研究方兴未艾，涌现出了马西尼（Federico Masini）、达仁理（D'Arelli）、史华罗（Paolo Santangelo）和白佐良（Giuliano Bertuccioli）等众多的汉学家。其中，英年早逝的著名学者莫尼卡（Monica Esposito，1962—2011）既是研究中国道教文化的专家，同时也是中意乃至中西文明互鉴的卓越代表。

　　痴迷中华文化 倾情道教研究

　　莫尼卡1962年出生在意大利港城热那亚，中学时代学习了古典希腊文和拉丁文。1981年入威尼斯大学东亚系学习中国语言和哲学，受M. Scarpari教授的影响，她对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道教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1985年在复旦大学访学期间，她师从中国杨氏太极拳的传人董英杰学习拳法，并得到了我国道教研究学者陈耀庭先生的指点，以道教龙门派的研究为起点，开启了其对明清道教的开创性研究之旅。

　　以此为基础，1987年她以《中国的气功修习》获得威尼斯大学文学学士学位。此后在法国著名汉学家贺碧来（Isabelle Robinet）指导下完成了硕士论文《〈道藏续编〉内丹文献介绍》和博士论文《金盖山龙门派和〈道藏续编〉中的内丹法》，以最高荣誉获得巴黎第七大学博士学位。此后，她在法国、中国和日本从事博士后研究，2003年入职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一直到2011年因肺栓塞去世。终其一生，中国明清道教始终是她研究的重心所在。在道教龙门派的历史、明清时期的内丹道、《道藏辑要》版本、《太乙金华宗旨》中，她都作出了引领性的贡献，让人们对一度被视为沉寂的明清道教有了新的认识。

　　译介中国典籍 传播中国文化

　　莫尼卡从事中国道教研究的短暂一生，也是她利用其精通法文、英文、日文、中文等多种语言的优势向自己的祖国意大利乃至整个西方介绍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生。

　　在大学期间，莫尼卡就与同窗将中国的儒家经典《孟子》十四篇和《荀子》的部分内容译成意大利文。1991年，她将法国汉学家戴思博（Catherine Despeux）的《中国古代的女仙》从法文译为意大利文，向意大利学界和民众介绍了中国道教文化中的女丹理论及其文本，以及道教对女性身体的独特观点，在意大利产生了热烈反响。1995年，她出版了介绍中国太极拳的《太极拳：五息法之新道派》（意大利文），该书促进了意大利人对中国太极拳和传统吐纳术的了解，在意大利影响很大。1997年，她在罗马出版了意大利文专著《呼吸的炼金术》，向意大利读者通俗地介绍了中国明清道教的内丹炼气理论，并介绍了道教龙门派支派龙门西竺心宗的历史，为意大利人深入了解中国的道教文化开启了一扇明亮的窗户。在她去世后，她的丈夫编辑出版了她有关清代道教的专著《清代道教面面观》和《创造性的道教》。这两部作品是她一生有关明清道教研究的集成，在欧美十分畅销，成为西方人了解中国道教乃至中国文化的重要渠道，是海外中国明清道教研究的扛鼎之作。

　　交流熔铸学魂 友谊结出硕果

　　莫尼卡长期在中国访学、考察，她识见超卓又坦率真诚，与我国道教学者长期交往，切磋交流，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为中意学术交流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莫尼卡在上海师从我国著名道教学者陈耀庭，学习道教典籍《金盖心灯》，此后长期在成都、北京、香港、天目山等地考察，得到了郭武、李远国、黎志添、朱越利、尹志华等学者的关心和支持。郭武教授一度感慨地说：“她曾经跟我借自行车以便在成都市区考察道观、拜访朋友。她是我见过的生活最简朴、研究最严谨的人。”尹志华教授曾经不无敬佩地谈到了莫尼卡的学术见识：“有一次莫尼卡来道教协会考察，她只看了一眼我们图书馆书架上的《道藏辑要》，就知道那个是嘉庆蒋元庭版。这让我们大吃一惊。”前辈学者朱越利教授多次夸赞莫尼卡对中国道教文化传播和道教学术研究的开拓之功，称她的突然去世“实在令人惋惜”。以这种良好的学术交流和合作为基础，莫尼卡在明清道教研究领域做出了开创性的功绩，为国际汉学界重启明清道教研究奠定了基础。

　　除此之外，莫尼卡还汇聚了中外70多位道教学者，联合多国多家研究机构，设计了“国际《道藏辑要》研究项目”；与香港中文大学的黎志添教授一起主持了对《道藏辑要》文本的考证和系统性提要工作。目前已出版中文版的《道藏辑要提要》，为整个明清道教研究提供了基础性平台。在自己的研究之外，莫尼卡还始终关心中国国内道教研究的发展和道教学者的成长。她提醒西方汉学家应当更多关注改革开放后中国国内的学术研究，同时也如她的丈夫Urs App所说，“她十分希望跟中国日益壮大的道教研究学者团队探讨自己的研究成果”。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意大利学者莫尼卡用其一生的学术旅程，展示了一个意大利学者对古老的中国道教文化的热爱、理解和诠释。她以其卓越的语言能力和创造性才华，为中意乃至中欧学术交流和文化沟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这一点上，她与她的前辈学者是一脉相承的。这位出生在南欧港城的意大利汉学家，一直在“为中欧交往架起桥梁”，为中意文化交流树立了一座永恒的丰碑，是中意两国文明互鉴交流的历史见证人。

　　（作者单位：鲁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德国埃尔兰根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