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是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关于政治哲学思考的代表性著作，里面探讨了“理想国”是什么、怎么建等一系列重大问题，是“人类知识总和”的重要组成部分，值得反复品读。

　　在公共政治领域，“应当由谁来做统治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古往今来，贤人明哲们都给出了各自的真知灼见。《理想国》是这一话题的重要源头，其对这一问题的见地，一言以蔽之，就是“让最优秀的人成为统治者”。

　　对于这一“最优秀的人”，《理想国》进行了具体的论述，突出强调了其中三点最重要的特质。第一，统治者必须是最热爱城邦的人。《理想国》中十分强调统治者对城邦的热爱，只有热爱城邦才能忠诚于城邦，用心为城邦服务。为此，《理想国》里还提出了多种方式来强化统治者与城邦之间的紧密联系，包括：统治者必须是土生土长的城邦人，而非外族人；统治者必须实行公妻公产制度，“食民禄，受国恩”，去除私念。总之，统治者只能是那个将自身利益与城邦捆绑得最紧的人，将自身命运完全融入城邦共同体命运的人。第二，统治者必须是最杰出的公民。城邦是由公民组成的，统治公民的人只能是公民中最杰出的“第一公民”。《理想国》中突出强调了理念的重要性，其中就包括“公民”这一理念。公民这一理念意味着最完美的、最理想的公民，城邦中现实的一个个公民之所以是公民，都是因为分享了公民这一理念。只有那位最接近公民这一理念的现实公民，才最有资格成为统治者。第三，统治者必须是最懂治国理政之道的人。《理想国》里面经常讲到各行各业都有各行各业的技能，航海家具有航海的技能，医生具有治疗的技能，甚至连鞋匠也有修鞋的技能。通过这些论述，《理想国》以类比的方式强调，统治者对城邦的统治也是一种技能，只有掌握了这项技能，成为佼佼者，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理想国》不仅主张“让最优秀的人成为统治者”，还回答了何以如此主张，即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城邦正义，这是城邦的最大追求。城邦正义的实现，就是按照性情、禀赋、能力，让每一位公民从事最适合自己的工作，进入到最适合自己的社会阶层中来。《理想国》将城邦公民分为三个阶层，分别是劳动者、卫国者和统治者，形成金字塔的层级结构。在这个结构中，统治者居于金字塔的最顶端，从劳动者到卫国者再到统治者是一个“吹尽狂沙始到金”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走向优秀的过程。由于统治者的特殊地位，统治者是否合适对于整个城邦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义，“让最优秀的人成为统治者”在城邦正义的全面实现中起着关键性作用。

　　《理想国》在主张“让最优秀的人成为城邦的统治者”的同时，也主张“让最优秀的品质成为个人灵魂的统治者”，两者互相支撑，相得益彰。从《理想国》的论述顺序来看，起先是探讨个人灵魂的正义，为了更好说明这个问题，继而转向探讨正义在城邦中的实现。在《理想国》中，个人与城邦的关系十分密切，存在着类似“家国同构”的“个体与城邦同构”。与城邦包含三个阶层相类似，个体灵魂包含欲望、激情和理性三种成分。在正义的城邦中，劳动者热衷财富，卫国者崇尚勇敢，统治者追求智慧，最优秀的人成为城邦的统治者。与此相似，正义的灵魂就是欲望有节制，激情变勇敢，理性占统治，最优秀的品质成为个人灵魂的统治者，《理想国》通过强调这一点，阐明了个人灵魂这一正义实现的关键，反过来也强化了“让最优秀的人成为城邦的统治者”的论点，对于城邦正义的论证提供了更深刻的论据支撑。

　　《理想国》的这一主张既是追求城邦正义，也是集中展现正义的本质属性。《理想国》的副标题为“论正义”，探讨正义的本质是贯穿本书的一条主线，城邦正义与个人灵魂正义都是正义本质的具体表达。《理想国》之所以如此看重“正义”，不仅是因为正义与智慧、勇气、节制共同构成个人最基本的四种德性，更是因为正义是智慧、勇气与节制彼此间的和谐，是万事万物各就其位、各得其所的匹配状态，其具有独特的重要地位。《理想国》中的正义本质在其主张“让最优秀的人成为城邦的统治者”中得到了集中体现。具体而言，《理想国》原创性地提出了“哲人王”的概念，即要么让充满智慧的哲人来统治，要么让统治者去学习掌握哲学智慧。哲人王的实质就是智慧与名望的协调、真理与权力的统一、德性与地位的匹配。智慧者没有掌权，有权势者缺乏智慧，这不仅是人才资源的浪费，更是现实世界的不正义。通过哲人王的阐释，可以进一步管窥《理想国》的正义观，那就是各得其所、各守本分、各司其职。借用西班牙诗人洛尔迦的话，即“万物各归其位，船在海上，马在山中”。

　　（作者系中共北京市委党校（北京行政学院）法学教研部副教授）